致知高树深池周以楼：岭南园林建筑垂直特性特征研究

致知高树深池周以楼：岭南园林建筑垂直特性特征研究

大众有一个普遍认同的观点，西方建筑是垂直性的，而东方建筑是平面性的。16 世纪之后，越来越多的西方人来到中国，通过与自己的建筑相比较，西方人得出了“我们占领着空间，他们占据着地面”的结论。

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技术差别，东西方建筑在形式上有着很大的区别。

西方建筑偏向于纵向发展，垂直向上。建筑形式的变化在于立面的不同形式，每一个建筑都有所区别，有所不同，强调单体建筑的特殊性，向高空发展，通过立面上的柱廊、门窗等元素来强调建筑的外围实体，突出建筑的个体形象。

而东方建筑则偏向于横向发展，水平平铺。建筑形式的变化在于平面组合的不同形式，每个建筑非常相似，但群体空间格局却会千差万别。中国传统建筑无论建筑类型，都是以四合院模式为基本原型，通过建筑群体组织而形成集体美。

北京故宫

巴黎卢浮宫

然而垂直性建筑并非不存在于中国古代传统建筑中，不论是佛塔还是楼阁，在古代传统建筑中都是重要的建筑类别，但垂直性的差异在园林中的体现比较明显。园林作为一个更加贴近人们生活的空间载体，其形式反映了人们的需求。这种佛塔与楼阁的存在证明了中国传统建筑趋于扁平化发展并非是因为传统的木构建筑技术无法实现垂直性的建筑，更多的原因可能在于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

中国的传统建筑和传统园林都是以平面性为特征的。但岭南园林的“垂直性”却被作为一个特征被很多学者提到。 陈从周在《续说园》中提到：“园林中亭台楼阁，山石水池，其布局亦各有地方风格，差异特甚。旧时岭南园林，每周以楼，高树深池，阴翳生凉，此惟岭南园林得之，故能与他处庭院分庭抗衡。”陆琦教授在《岭南园林艺术》也多次提及岭南园林建筑的向高处发展的特征：“岭南庭院在景观组织上，特别是在视线组织上，常将园内外空间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产生空间的扩散感。其一是临界界面交融法，其二是景观视点抬高法。”以及：“庭院中筑 ‘高楼’，也是岭南造园之特色。”

亭台楼阁在中国古典园林中一直是组成元素的一部分，为何岭南园林的垂直性更为显著？岭南园林建筑的垂直性与江南北方园林中的垂直性又有什么区别呢？而造成这种区别

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两期我们对这些问题进行探讨，本期先从园林建筑垂直性的发展过程展开，探讨岭南园林的垂直性特征。

中国园林建筑垂直性的发展过程

探讨岭南园林与北方江南园林垂直性的不同，首先要从两者发展的过程中来看他们在园林发展过程中垂直性分别有什么变化。以此来探究两者是否在“垂直性”使用上有不同的倾向。

北方与江南园林

商朝时见诸文字记载中的“囿”和“台”是中国古典园林的雏形。其中“囿”最初是圈养各种禽兽供帝王围猎的地方，之后慢慢发展为苑囿。“台”是用土堆砌而成的方形高台，“台”也正是中国古典园林垂直性之滥觞。

台的功能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为了祭祀仪式，是台的功能之源，人类敬畏自然，巍峨的高山被人们想象为天神居住的地方，台就是对山的模拟。在台上进行观星仪式或者感受神谕，都表达了古人对自然和神明的崇敬，给台的功能抹上了神秘色彩。

一个是为了登高望远，夏商起，帝王就开始营造高台宫室，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高台榭，美宫室”更成为了一种时尚，诸侯争相营建，并逐渐与园林结合形成了以游赏为主要功能的宫苑建筑，成为古代园林的雏形。

春秋战国——高台建筑的初步发展

春秋战国时期有关各诸侯国建高台的记录比比皆是，至今留有遗迹的是现保存于邯郸的“武灵丛台”，相传是战国时期赵武灵王检阅军队与观赏歌舞之地。现存的古台是明清以来的修复建筑，虽然并非原貌，但可以为我们展示出战国时期高台建筑的风貌。台上原建有天桥和众多楼榭台阁，可称得上是古时高台园林的代表之作。

在建筑技术尚不发达的战国时期，人们无法直接通过建筑手段来建造高楼，因此筑楼于高台之上，也反映了人们对高度的追求。

武灵丛台

秦汉时期——台至楼阁的逐步演变

秦汉时期对于“垂直性”的追求仍然高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周驰为

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阿房宫通过“复道”连接至北面的咸阳宫和东面的骊山宫。“复道”是一个两层的廊道，上层封闭，下层开敞。新建的复道又结合原来的甬道系统，形成了以阿房宫为核心的交通网络体系。复道甬道相互连接，如丝网般，几乎通过通道而无须经过露天便可以游走与宫殿之中。

西汉时仍然继承了之前的复道行空的做法。建于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 104 年）的建章宫，为了与未央宫相联系，建造了阁道跨越城墙，名曰“飞阁”。阁道就相当于秦代的复道，下层架木构凌空，上层为来往交通的廊道。

建章宫图

复道形式由桥梁形式启发而来，因此在形式就是连接在两个高楼间的通道。而这种复道的样式我们从汉代的明器以及壁画中可以看到。

东汉时，经济复苏，贵族官僚敛聚财富，追求奢侈的生活，竞相营建宅第园池，往往“连里竞街，雕修缮饰，穷极巧技”。此时随着建筑技术的提高，台已经基本消失，楼取而代之。东汉私家园林内建造高楼的情况比较普遍，当时的画像石和画像砖都有较为具体的形象表现。这可能与秦汉盛行的“仙人好楼居”的神仙思想有着直接联系，此外也与造景观景有关。

从当时的汉画像砖中可以看出汉代时楼这种建筑形式已经比较普遍。

汉画像石中的楼阁

宅院呈两路跨院，左边的跨院两进院落，前院设置了大门和过厅，后院为正厅所在的正院，园中饲养着观赏类鸟兽。右边两进院落，前院为厨房，后部是宅院，园中东南角还

建造了一个类似阙的高楼。

汉画像石中的楼

魏晋时期——朴素园林的思想萌芽

魏晋南北朝时期，梁架和斗拱等木结构建筑技术都已趋于完备，依靠木结构搭建起来的楼阁建筑已经完全取代了秦汉时期的夯土高台，高层佛塔的建造显示了这一阶段的建筑水平。在南北朝绘画的《洛神赋图》中，描述了楼船的建筑形式，可谓是当时建筑技术的真实写照。

此时由于特殊的政治经济社会背景，一方面王公贵族奢靡成风，互相攀比之下争相建

造“重台起雾，高台芳榭”；另一方面文人中开始滋生隐士之风，钟情与自然山水，崇尚简朴自然的郊野或山居生活，对王公贵族华丽的园林风格甚有鄙夷。在这种返璞归真追求自然的情结下，山水艺术也跟随着发展起来，山水文学、山水画开始日益兴盛。

南北朝绘画《洛神赋图》中的楼船

郊野别墅、庄园为他们提供了“山居”、“田园居”的隐遁之所，其呈现出来的山居风光和田园风光经过文人的吟咏，逐渐在文人中培育出包含隐逸情节的美学趣味。而无法真正身居山林的文人士大夫则借助欣赏山水艺术来享受山水风景。这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促成了唐宋后的田园诗画，而诗画的发展又反过来影响了园林的发展，使得人们对于园林的审美产生了变化。而这种审美变化也促成了园林建筑形式向简单朴素的风格变化。

唐宋时期——园林建筑的趋于简朴

受魏晋南北朝的思想文化影响，唐宋时期，隐逸仍然是文人的一种避世情怀，但随着科举制度的兴起，隐逸并非是读书人的目的，而是一种精神追求，于是文人园林开始兴起，文人的隐逸从真正的隐于山变成了隐于园。这种“隐于园”的思想普遍存在与文人士大夫之间，也促成了文人园林的发展。

此时，园林建筑逐渐分为了两个趋势。一种是延续之前的高台榭的做法，追求建筑的华丽旖旎，另一种则是由文人园林催生而来的追求朴素自然的园林风气。文人园林具有清新雅致的格调，追求淡泊宁静的环境，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唐宋时期的园林风格：“简远、疏朗、雅致、天然”。

司马光的独乐园在《洛阳名园记》中有所记载，因“洛中诸园最简朴”而名重于时。园林以水池为中心，建筑南北布置，池中有岛，岛上植竹。建筑有“读书堂”是写《资治通鉴》的地方，有“采药圃”是种中草药的地方，有“钓鱼庵”是供休憩之所，有“种竹斋”是夏日纳凉之所，有“浇花亭”、“弄水轩”是闲适娱目之地，有“见山台”是登高远眺，借南山之景入园的远望高台。整个园林是突出植物与自然环境的水景园林。

明 仇英 独乐园图（局部）

独乐园平面示意图

唐宋时期的园林一般定期向市民开放，带有开放性和公共性的功能。活动主要面向文人士大夫们进行宴会游赏等，参加人数众多，园内需要较为开阔的活动场地来容纳人群，因此园内建筑一般密度较低，数量较少，且多为个体建筑而不是群体建筑。在表现唐宋时期园林的绘画中，园林往往比较舒朗，以自然风光为主，建筑点缀在其中，风景之间的分隔通常通过山石或植物进行遮挡分隔，很少通过建筑进行围合或划分景区，对于游廊连接的描述则更是几乎没有。

在这个时期，园林由于追求朴素自然的风格，楼阁的使用大大减少，园林中虽也常会设台用于观赏园外景色，但总体来说已从之前的楼阁成风转变为平面性的园林。

明清时期——楼阁使用的复兴增长

明清时期，“隐”对于士人而言，已不再是身体力行的隐逸山居生活，而是将园林作为这种精神思想的寄托，士人开始隐于园林中，营造“壶中天地，咫尺山林”。园林从之前的建筑建于自然中转为在建筑空间中营建自然环境，建筑密度上升，园林也从之前的“自然化”为主转向“人工化”为主。

由于对园林功能需求的扩张，园林已不能只是简单的满足游赏需求和陶冶情操的场所，“娱于园”的概念使园林向一个多功能活动场所转变。园林出现了大量的用于赏景的亭榭，用于书画的书斋，用于宴饮的厅堂，用于居住的楼阁，建筑数量增多，建筑密度上升，景区之间的分隔也从山石草木的分隔变为建筑或廊榭的分隔遮挡。这促进了古典园林中布景技法的大大提升，如何能在有限空间内营造出无穷无尽的空间感觉成为了考验匠人和园主的问题。由此古典园林进入了成熟期，大量名园涌现，楼阁的数量也大大增多，现存的苏州园林的楼阁数量多达 20 多处，其中留园园中有六处楼阁，是楼阁数量最多的苏州园林。

北方及江南园林建筑垂直性变化过程

岭南园林

南越时期——模仿中原的高台建筑

有记录的岭南造园活动始于秦汉时期，以皇家造园为主。秦时赵佗南下，为岭南带来了中原文化，受其影响，此时岭南园林中多表现出同中原相似的造园手法。秦汉时期的北方皇家园林以高台为主体，同样的建筑形式也表现在岭南同时期的园林中。秦末时，赵佗建立南越国，效仿秦朝建造宫廷苑囿，于越秀山下建造皇宫，并在越秀山上筑有越王台和朝汉台。《水经注》中描述：“佗因岗作台，圆基千步，直峭百丈，顶上三亩，复道回环，名曰朝台。”此外，赵佗在位时还筑有白鹿台和长乐台。

南汉时期——宫苑楼阁的造园盛况

五代时期，刘氏在岭南建立霸业，国号南汉。南汉初期政局安稳，国立兴盛，南汉王投以大量人力物力发展城市，建造离宫别馆；至南汉后期，王室更加奢靡铺张，在广州城内外大规模的建造园林宫苑。此时的造园活动也基本属于皇家园林，没有对于私人园林的记载。

南汉国宫苑规模非常宏大，有“三城之地，半为离宫苑囿”之称。城北筑有甘泉苑，苑内建有宫室楼台，丘壑相望。荔湾湖畔建有昌华苑、华林苑、芳华苑和显德苑等，合称西园。每当夏日蝉鸣荔熟之时便有“千里红云，小桥画舫”之盛。

南汉宫苑中最著名的是仙湖药洲，其遗迹保留至今。药洲以其九曜石闻名，因此也被称为九曜园。南汉园林受到道教的思想影响，追求长生不老的神仙思想，这种思想在药洲的园林设计中也有所体现。园中的九曜石象征着天上的九曜，有天人合一之意。园中有湖，湖中布有沙洲岛，栽植各种花药，刘龑还集中炼丹术士在岛上炼制丹药，有“花药氤氲海上洲，水中云影带沙流”之说。湖岸设有亭台楼阁，风景优美，烟水空灵，颇有神山仙岛的意境。

清朝时，苏六朋的《药洲品石图》描绘了当时的药洲图景，虽然描绘景色带有清时清荫园的影子，但还保留有药洲的样貌，吴庆洲教授也于1991年对药洲遗址进行复原。从复原的总平面和《药洲品石图》中可以看出其园林风格与唐宋时期的北方与江南园林风格非常相似。以山水自然为主，建筑疏朗开阔，具有天然雅致之风。

药洲复原平面图

苏六朋《药洲品石图》

两宋时期——趋同中原的朴素园林

自南汉造园之盛以后，对于岭南地区的造园情况鲜有记载。北宋时期彭延年建造了彭园，是北宋年间粤东的第一座私家园林。《宋知潮州彭延年传》中对此园有这样的描述：

“公建四望楼，构壁涟亭，园有药圃，轩有东堂，左松右竹，负山面泽”。

园中四望楼高达三层，登楼可见江帆远影，静听渔舟唱晚。时有朝廷特评价此园为“洛阳富园、东园、独乐园，皆乏彭园之特色”， 对此园大为赞赏，可见其筑园技艺之高。此园后来被毁，所幸当年所绘彭园图仍保存至今，并于 90 年代依据此图对彭园进行了重建。彭园以楼阁榭舫配以松梅竹等花木，构成宋代典型的文人园林景观。

明清时期——垂直特征的逐渐形成

明代之后，岭南造园活动日渐增多，也有很多私家园林见诸记载。如王临亨在《粤剑编》中描述的广州东北的朱氏园：“倚山之势，松竹交映，花草争妍，驯禽飞舞于轩墀，图史高拥于左右，曲径闲亭，高堂密室，在在足娱心目，盖幽居之最胜者也。”再如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描述陈子履在城东的东皋别业：“湖中有楼，环以芙蓉、杨柳，三白石峰矗其前，高可数丈……登其台，珠海前环，白云后抱，蒲涧文溪诸水，曲曲交流，悉贯玉带桥而出。”

清初，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文化氛围的提升，岭南地区私家造园活动日渐兴盛，到了清朝中叶之后繁荣一时，并逐步脱离出对江南园林的模仿，在园林布局、空间组织、以及建筑风格上开始形成岭南地域特色。岭南四大名园皆建于此时，充分体现了清朝时期岭南园林的造园水平。园林规模都比较小，且大多为住宅与园林并置的情况。园林中建筑比重较大，且建筑往往连宇成片。相互连接的楼式建筑为庭院提供大面积的阴影区，有利于夏季的室外活动，而且方便了交通连接。楼中多设屋顶平台，可以美化环境，提供空中的活动场地，还可以降低室内温度。

在经过了对江南园林和北方园林的长时间学习模仿之后，岭南园林终于厚积薄发，凭

借其独特的地域风格成为了与北方园林、江南园林并列的三大园林流派之一。

在北方园林和江南园林的发展过程中，台虽从最初的土台逐渐变成了楼台，但台的功能始终没变，就是登高望远，观赏美景。建筑垂直性表现为从最初的高台园林的垂直性变为朴素园林的平面性再到多功能园林的垂直性变化。

岭南园林长时间以来受中原文化影响，虽然中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岭南园林的记载言语甚微，但通过对个别园林的探究可以看出其在园林布局和建筑形式上都与北方和江南园林无太大差异，因此岭南园林在垂直性上的变化也呈现出从垂直到平面再到垂直的过程。

在对岭南园林和中原园林垂直性的发展过程进行对比之后，可以发现两者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两者在使用或不使用垂直性的观念变化上是没有区别的，那么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应该存在与垂直性的表现形式上，也就是陈从周和陆琪教授对岭南园林的描述中所提到的：岭南园林有高楼；抬高视点；以及每周以楼。

岭南园林建筑垂直性的特征

笔者从江南园林中选择了网师园，从岭南园林中选择了可园，将两者对比来论述岭南园林建筑的垂直性。选择江南园林一方面是因为北方园林由于多为皇家园林，且面积普遍很大，与岭南园林之间的差异较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岭南园林在形成自己的特征之前较多的是向江南园林学习，且由于两地的气候条件比较相似，建筑形式都偏于轻巧开放，在功能和建筑形式上更具可比性。

在江南园林和岭南园林中分别选择了网师园和可园主要是由于：

1. 两者时代上具有可比性

网师园始建于 1174 年，几经变更，至 1765 年前后才形成现在的布局，并定名为网师园。可园始建于 1850 年，至 1864 年基本完成。两者虽然年代相差 100 年，但同属于园林发展的成熟后期。

2. 面积上具有可比性

用地面积对于园林的布局方式有很大的影响，岭南园林普遍面积狭小，可园作为其中的代表作品用地面积仅有 2204 平方米，而江南园林和北方园林面积动辄上万，其中悬殊的面积差距会影响布局比较的客观性。网师园作为江南园林中以小中见大著称的经典代表，面积约为 4720 平方米，在中原园林中属于面积较小的园林。

3. 都为当地园林的经典代表

仅仅因为面积小就将两者相比较是不充分的，因此要选取江南园林和岭南园林的代表作品，才能有充分的理由对比江南园林与岭南园林在布局理念上的不同。

4. 都有楼阁存在

为对比江南园林和岭南园林中建筑垂直性的不同之处，在两者都有垂直性流线的情况下，两者建筑垂直性的不同才更加有所对比。

可园是连房广厦园林形式的重要代表，而连房广厦式园林是正岭南园林有别于江南园林和北方园林的重要方面，是岭南园林中建筑的垂直性的最充分的表现。上文笔者提到真正使岭南园林的垂直性成为特征的是：岭南园林有高楼；抬高视点；以及每周以楼。在此基础上，笔者经过对比分析，认为岭南园林的垂直性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四点：景观视点抬至高处、楼阁采用线性布置、楼阁使用偏向开放、岭南园林善用高楼（此处高楼特指高达三四层以上的高楼）。

景观视点抬至高处

探讨岭南园林中观景视点的不同，首先要从存在于两地园林的一个现象开始。在对两者对比是会发现两者在建筑布置上的一个明显区别：江南园林的高楼多退后于主要景观，岭南园林则并未刻意退后，甚至直接围绕景观而建。

楼阁直接围绕中心景区布置

网师园的景观区分布

可园的景观区分布

上图中标出的是网师园与可园中主要的园林景观空间，绿色部分代表较大的景观园，红色部分代表园中的小园。中国古典园林追求曲径通幽、咫尺山林的感觉，在游园路径上

往往大园与小园呈对比出现，以突出大园的开阔感。

在图中我们可以看出两个园林都包含了几个大园与小园的组合，且都有一个主要的中心景观区位于游园流线的中段。中心景观区大多是园林中最精彩的部分，也是园林主人最用心打造的地方，对中心景观区的设计往往体现了园林的精髓。

对比两网师园与可园中心园林的景观布置，可以发现两园对中心园林的处理手法不同，首先表现在围绕中心园林的建筑高度的处理上。

网师园中心景区的楼阁布置方式

可园中心景区的楼阁布置方式

围绕中心园林的建筑高度我们可以从图中对比。上图中绿色区域为中心园林，围绕周边的建筑中黄色为楼阁建筑，灰色为一层建筑。

网师园的楼阁主要有东南部入口礼仪区的撷秀楼，以及中心园林区的五峰书屋和集虚

斋。网师园中围绕中央园林的第一围建筑是竹外一枝轩、射鸭廊、月到风来亭和濯缨水阁，都为一层建筑。集虚斋和五峰书屋虽然是中心园林的景观，但都已退在第一围建筑之后，像背景一样衬托前面的竹外一枝轩和射鸭廊。

这样设计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网师园用地狭小，通过降低水面周围的建筑高度，将对水面有压迫感的楼阁退后的处理手法，可以达到增加水面开阔感的目的。

对于这种设计思维周维权在《中国古典园林史》中也有提到。他认为网师园中耸立的集虚斋、五峰书以及撷秀楼屋等体量高大的楼房，其尺度与园中的水池相比稍显庞大，但由于视距的原因，不能通过堆叠假山等方法将其遮掩。因此设计时采用了独特的尺度处理手法，在楼的前方建造一组低矮通透的小建筑，不仅可以为水池构件亲水观景点，而且小建筑的低矮体量与高低错落的造型消解了楼的庞大体量感。此外，前面的廊榭与后面的楼组成了一组进深庭院，形成了有层次的中景、远景的观景顺序，让人感觉楼阁仿佛后退了很多，从而解决了尺度上的问题。

相比来说，可园的布置看似随意很多。可园在平面布置上没有明显的分组概念，建筑沿场地周边围绕布置一圈之后，在中部形成了一个大的庭院。虽然网师园面积几乎为可园 2 倍，但可园的中部庭院与网师园中央水面的面积相差无几。但两个园的处理理念不同在于，网师园尽量集中用地，形成开阔水面感，可园则是将一个大庭院通过水池将其分为两个似连非连的小庭院。因此在可园的中心庭院面积比网师园的中心水面小的前提下，可园却把楼直接围在了庭院周围，使得本就不大的庭院显得更加狭小。而楼阁的这种布置倾向直接导致了两园不同的观景感受。

视距的看似不完美

陈从周在《说园》中提到，园有静观、动观之分。静观，就是在园中的观赏点驻足观看，动观则是有较长的游览线，在行走中观赏。二者来说，小园应以静观为主，动观为辅。庭院专主静观。大园则以动观为主，静观为辅。

网师园与可园都属于应以静观为主的小园，因此对于视距的比较也很有可比性。在网师园中，适宜留坐静观的场所很多，在中心园林周边就设置了五处可观景处，分别有竹外一枝轩、射鸭廊、月到风来亭、看松读画轩以及濯缨水阁。在可园中这样的静观建筑我们也可以找到，在中心园林周边布置有擘红小榭，另外滋树台和狮子上楼台中也都布置有座椅，也可以视为是静观场所。

园林的观景感受与这些静观场所的设置有密切联系。静观时，所观景色应是完整的画面感而非景物的局部特写。因此坐在观景点处所看到的景物应该满足几点要求：

1. 应能保证所观景物在人的正常水平视角和垂直视角的范围之内能够看到景物的全貌；

2. 画面中除了主题建筑全面，还需有陪衬景物。

因此，静观场所与所观景物之间的适宜视距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适宜的视距范围扬·盖尔与芦原义信都总结为 20-25m 为较为适宜的距离范围。但由于“楼”这种高体量的元素涉入，只是单纯的从视距角度来考虑是不够的，视距与观察目标高度的比例也是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日本建筑师芦原义信在《外部空间设计》与《街道的美学》中提到的 D/H 比值，便是视距与目标高度的比例关系，通过这个数值可以对环境尺度与人的视觉感受之间的关系

得到一个量化的评判标准。芦原义信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 D/H 值评判标准。

芦原义信的 D/H 与视觉感受

由于芦原义信的数值研究是放置于街道的情况下来判断的，对于园林来说，由于其本身的场所感和围合感不同，在园林中 D/H 在 4-5 时仍能保持一定的空间围合效果和与自然的亲近感，同时空间的感觉自然而放松，没有较强的压迫感。因此，对于园林进行评判时应在芦原义信的研究基础上稍微拓展。

园林中的 D/H 与视觉感受

因此，想要达到园林静观的如画的效果，作为对景的主体建筑应能看清全貌，并在整幅画面中占据不过大也不太小的尺度比例，那么 D/H 在 3-5 应该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比例。

网师园与可园 D/H 值比较

从上图中可以看出，网师园中静观场所观景时的观景效果大多在舒适的范围之内。

除了在射鸭观看月到风来亭时会有一点压迫感，这一点周维权在《中国古典园林史》中也有提到，他认为池西岸的月到风来亭体量似乎过大，屋顶超出池面过高，多少造成与池面相比较的尺度不够协调的现象。周维权的这点疑虑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网师园在建月到风来亭时水面比现在开阔许多，沈德潜园记中“碧流渺弥，芙蕖娟靓”与钱大昕园记中“沧浪渺然，一望无际”描述的就是宋宗元与瞿兆揆时期的网师园水面，而月到风来亭在钱大昕的网师园八景中位列其一。在李鸿裔父子购得宅院后，与光绪年间在园的东部在修建了高楼住宅，即现在的入口三进院落，此住宅占用了部分水面并铲除了部分地面景观，从而使水面的东西方向有所减小，而射鸭廊则更是之后的园主所建。苏州怡园的水面仿自同治时期的网师园，从怡园的平面图上，可以估计出网师园原有水面的形状应该宽度更宽。因此，在建造月到风来亭时，对面观景场所看月到风来亭时也应是一个比较舒适的视野范围。

苏州怡园平面图

从中可以看出网师园原有的水池形状

在舒适的视野范围内观赏景物，近景可查，中景可称，画面主体完整，层次丰富，从四个静观点分别可以得到完整丰富的观景效果。可园的中央园林原本就占地较小，楼台围绕，使得园林中的视觉感受促狭。而可园中的观景滋树台和狮子上楼台还设在的园林的当中，更加缩短了静观视距，减小了 D/H 值，使得所观景象更加紧迫，只能观察到建筑的局部。

真正的观景视点

在上节的对比中可以看到，可园由于视距以及对于静观场所的安排，使得景物的观赏效果不佳，那么是否就意味着可园不注重观景呢。显然不是的，景观是园林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可园的园林部分之所以如此拥挤，是因为可园的观景视点并非像网师园那样设在地面，而是将观景点抬高设在二层，这种将观景视点抬高的做法是岭南园林与中原园林的一个重要不同之处。

当我们登上二层，俯瞰下面的庭院时，就能明白为什么可园将中间的庭院布置的如此臃肿。庭院中的滋树台和狮子上楼台与其说是观景点，不如说是一个被观景点，无人使用时同假山、树木一起组成中心庭院的景观，有人使用时，又连同人的活动一起成为了被观赏的景色，不同于传统的园林景观中单纯观景的概念。这大概也是岭南园林世俗化的一个表现方面。此外，可园外部湖水荡漾、远山飘渺、登高望远则风景如画，这也体现了高处视点的优势所在。

图中标出了网师园以及可园中的观景视点位置，蓝色为地面观景点，红色为高处观景点，两地园林观景视点的偏好从中可见一斑。

网师园与可园中不同高度观景点对比

楼阁采用线性布置

陈从周在《续说园》中提到：“园林中亭台楼阁，山石水池，其布局亦各有地方风格，差异特甚。旧时岭南园林，每周以楼，高树深池，阴翳生凉……此惟岭南园林得之，故能与他处庭院分庭抗衡。”其中提到的楼阁布置差异特甚，在两地园林对比中主要表现为岭南园林楼阁多相连相通，即上文提到的“周以楼”，垂直流线与水平流线交错融合，形成整体交通体系。而江南园林的楼阁则多为独立的点，垂直流线独立与水平流线之外，园林整体为水平流线，垂直流线只在存在与点中。因此我们可以将这两种楼阁的布置方式称为“点”状布置与“线”性布置。

网师园中的楼阁布置是“点”式的，园中的三座楼阁作孤立的点无法相互连通，楼内

的垂直体系只能用于本身使用，到达其他地点的交通线路都需要通过地面交通来实现。而在可园中的楼是“线”性的，楼的二层之间可以相互连通，往来交通不需要全部通过地面部分就可以实现。

网师园中交通体系

可园为了联系各处交通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比较常规的廊道做法，还使用了一些大胆的，非常规方法。图中显示的是可园中连接雏月池馆与东北角楼的通道，为了能够方便的从 2 层直接到达，在屋檐的边缘又挑出了一个空中通道。这种非常规的手法，也表现出了岭南园林的实用原则。

可园中交通体系

这种“线”性的垂直交通方式，在中国境内，岭南也并非是最早使用的。事实上，早在兴盛“复道行空”的秦汉时期便有大量的使用。在汉墓出土的明器中可以看到。

甘肃武威雷台东汉墓出土陶楼及焦作地区出土的陶仓楼

在莫高窟壁画中也呈现了这种复道形式，将不相邻的高层阁楼互相连通。山西大同华严寺薄伽教藏殿壁藏西面立面，“做成天宫楼阁五间，飞越窗上，以园桥与左右壁橱相连接”。

大同华严寺薄伽教藏殿壁藏西面立面

通过图片可以发现，这种空中连廊往往出现在屋宇成片的情况下，为了方便交通往来而建造的。而中原地区自魏晋之后园林风格逐渐脱离华丽屋宇的风格，转向了朴素的田园风，园林内建筑稀疏，园林景致以自然风光为主。这种园林中楼台很少，多数只设置一两处，作为观景之用，空中复廊自然无用武之地，稀疏的建筑密度也使得楼台难以通过空中复廊连接。而岭南园林由于气候原因以及用地等原因，楼阁采用互相连接的布置方式，这种能够将二层互相连通的交通方式显然会更有效率。

敦煌 148 号窟壁画中的复道，以及山西大同华严寺薄伽教藏殿壁藏西面立面示意

楼阁使用偏向开放

偏重内向功能的江南园林楼阁

网师园采用了东宅西园的布局方式，在布局上大概可以分为三个区域。东南部是礼仪区，为中轴对称的三进院落，是光绪时期李鸿裔父子所建，作为住宅区，也承担着礼仪接待的作用。这个区域包括四个建筑，分别是大门、轿厅、大厅（也称万卷堂）以及撷秀楼。其中万卷堂两侧厢房和撷秀楼为二层建筑。大厅又称万卷堂，是园内大宴宾朋和接待宾客的主要场所，大厅非常开阔，面积可达 200 多平方米，旁边设有楼梯可达二层两侧厢房。撷秀楼为住宅区后厅，也成为女厅，为内眷燕集之所，主要供园主生活起居之用。

西南是宴乐区，包括濯缨水阁、小山丛桂轩、蹈和馆以及琴室等为居住宴聚用的一区小庭院，这组庭院最初就是乾隆时宋元宗为奉母宴乐而建的。

北部包括了四个书房：殿春籍、看松读画轩、集虚斋和五峰书屋。殿春簃旧时为书斋，早期西北还设有水口，从殿春簃园角流出，并可通过游艇与外界水系相连。五峰书屋、集虚斋、看松读画轩等组成以书房为主的庭院一区，五峰书屋为主人的读书之处，集虚斋是三开间的楼堂，这里是园主修心养性读书的场所，登楼眺望，园中景色历历在目。

网师园内楼共 3 座，分别为撷秀楼、五峰书屋与集虚斋。其中撷秀楼是住宅，五峰书屋与集虚斋是园主书房，基本都为偏私密性的场所，作为居住和修身养性之处。对外偏公共性的空间主要为入口的大厅以及西南区的宴乐区。

偏重公共功能的岭南园林楼阁

可园中的楼阁众多，楼阁的用处相对网师园更加开放，具有公共性。可园中的楼阁处处相连，共设有六处楼阁，分别为草草草堂、东北、东南两角楼、雏月池馆、绿绮楼以及邀山阁。

草草草堂位于门厅入口左边，是园主人当年作画之处，楼上的阁楼名为香光阁，设有露台。据可园后人回忆，此楼是园主作画以及收藏画作的地方。

沿着园径前行便来到了双清室，双清室的上方就是可园著名的邀山阁，邀山阁高十几米，有四层，在建成时是东莞最高的建筑。登上邀山阁可俯瞰周围几里的景观，犹如远山相邀，周边的水道山川历历在目，犹如再看一副山水横轴，景色延绵不绝。作为园内的观景之处，园主留下了众多诗句来赞叹登楼美景，居廉居巢也曾多次登楼赋诗，邀山阁可谓是园内一个重要的会友吟诗之处。

绿绮楼因收藏“绿绮台琴”而取名，是主人弹琴之处，也是女眷的居住处。经过绿绮楼便来到了雏月池馆，这是一个傍湖而建的建筑，又被成为船厅，是岭南庭院中常见的建筑类型。立于水泮，像一叶小舟停靠湖岸，富有水乡情趣。船厅在园内常常作为园主与文人雅士操琴下棋之处，既做宴请会客场所，又可作为观赏圣地，人于馆中，北面可收可湖四时之烂漫，南面可观壶中天竹石之雅气。

东北和东南的两个角楼是可园东面的一组建筑，两个角楼都为二层建筑，楼上设有露台。在东南角楼的露台上设有花架，可以提供休闲时的阴凉，富有南国情趣。东北角楼楼上与绿绮楼通过空中廊道相连，露台上设有美人靠，凭靠而坐，可以观赏园外的可湖美景。

可园的楼阁中除了绿绮楼作为女眷住处以及草草草堂的书房用途属于内向的私密空间，其他几处的功能都以观景为主，还兼有会友宴请之用。

园林楼阁功能

园林中的功能我们可以分为内向功能和外向功能。其中我们将会友、宴请、观景功能定为外向功能，将其余例如居住、收藏、书画等功能定义为内向功能。根据前面的功能介绍进行统计，可园中的楼阁共有六处，其中两处用于收藏，兼居住，有四处用于会友或观景。网师园中楼阁共三处，其中三处全部属于内向功能。相比之下，岭南园林的楼阁更偏重于交往功能。在整个园林中，可园的外向功能主要位于楼上，尤其是可以靠近外部景观的地方；网师园中的外向功能主要位于地面，分布在入口的大厅以及西南区的宴乐区。

相较居住来说，古典园林在使用过程中主要承担的功能是观赏，会友，吟诗，弹琴，那么可以说，岭南园林的的楼阁空间承担了很大比例的园林生活，而江南园林的楼阁空间则较少参与到园林生活中。

产生这个现象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中国传统的生活面都在地面，地面接地气，又可以信步庭院。楼通常作为望远的观景台，或者小姐楼。因此园林中的公共空间也都会安排在地面。而岭南地区由于气候原因，生活面多在高处，可以防潮避虫，再加上岭南庭院布置在高处的观景点，因此公共空间也常设在高处。

岭南园林善用高楼

这里所指的高楼不仅仅是二层楼阁，而是像可园中的邀山阁一样十几米的高楼。

虽然现在高楼建筑仅存在与可园，但昔日各园运用此法甚多，尚余遗址的惠州小桃园，旧有四层望楼十几米高，上能远望十几里，将西湖风光尽收眼底。还有广州伍氏万松园，在南面角部立有魁星楼，登楼可览全园景色。越秀山麓小云林的影山楼，“登而望之，则青山在前，白云满目。” 海山仙馆，东有白塔，塔高五层，用白石堆砌而成。园的西北为高楼层阁，曲房密室，其雪阁楼高数百尺。登高远望，弥补了因园内面积有限而引起的游目不骋。

将这样的高楼用于“借景”系统中时，岭南园林和江南园林又会形成不同的因借手法。“借景”作为中国园林打破界限扩大空间的一种手法，能使两个空间彼此渗透，模糊园林的空间界限。计成在《园冶》中提到：“夫借景，林园之最要者也。如远借，邻借，仰借，俯借，应时而借。”借景作为园林与园外空间的互动，高楼作为一个借景元素在岭南园林和江南园林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在岭南园林中，高楼作为园林内的一个建筑元素，为园外的游人提供了一个可借之景，园林的高楼成为了城市景观。如海山仙馆的雪阁有“游人指点潘园里，万绿层中一阁尊”之佳景。同时，楼阁为园内游客提供了观赏园外景色的场所，从高处将园外之景“俯借”借入园内。在江南园林中，楼阁作为园外的景物，则被园内的游客通过“仰借”借入园内。对于园外景色的引入，江南园林是在园内低点引入园外较高的高山、佛塔等。而岭南园林则是登上高处，将园外的各种景色都纳入园中。

岭南园林与江南园林中高楼在“借景”中的不同角色

通过将网师园与可园的建筑形式和园林布局相比较，可以得出岭南园林建筑垂直性不同于北方园林和江南园林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四点：

第一，两者景观视点不同。

江南园林所观景物主要以园内造景为主，因此观景场所都设在地面高度上。而岭南园林迫于用地压力，园内可用于造景的用地不比江南园林，但好在岭南园林擅长选择风景优美的地方建园，因此园内的观景面常常包含园外景色，观景视点也通常设在高处。

第二，两者楼阁布置形式不同。

江南园林和北方园林中的楼一般呈点状布置，所有地点之间需要通过地面交通才能到达。而岭南园林中的楼一般呈线性布置，楼与楼之间通过空中的连廊便可相互到达，提高了交通效率。

第三，两者楼阁使用性质不同。

江南园林和北方园林中的公共活动多设在地面，楼阁一般作为书斋或小姐楼，属于私密空间。岭南园林中喜欢将宴饮接待场所设在楼上，待客的同时可以观赏景色，因此岭南园林中的楼阁使用性质偏向开放。

第四，岭南园林喜欢使用高楼。

虽然现在高楼仅存可园邀山阁，但过去还有很多高楼建造在岭南园林中，而这种高楼在江南园林和北方私家园林中却是非常少见的。

因此，也可以得出岭南园林中建筑垂直性的特征就是：景观视点抬至高处；楼阁采用线性布置；楼阁使用偏向开放；岭南园林善用高楼。

本文节选自《岭南园林建筑的“垂直性”探究》，华南理工大学硕士论文，2015

作者：孙帅